在宣告脱离学生会之后,是很平静的一天。
明明干了那么大一件事,心情意外地很平静。
不仅仅是平静,说是有些开心恐怕也不为过。
因为从今天开始,凛阴开始室内供暖了。
一切似乎都在开始变好。
安安静静地在教室里听了一上午的课,中午一个人吃了午饭,等到下午,很愉快地坐在女仆咖啡厅里自习,写完课后作业以后顺带再看看小说什么的。口渴了就啜一口咖啡。
大学生活……就是该这么惬意才对啊。
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追求,就这样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。那些活得很辛苦的人,多半都是有所追求的人。不过比起追求什么,还是如此惬意得过着小日子这样的生活方式比较合适我。
像是在做梦一般,这才是真正的大学生活嘛……既不需要为了拿奖学金而刻苦学习,也不需要为了钱而去打工,更不需要为了追求些什么无法理解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去混黑道。
欲望与义务和责任是挂钩的,只要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胃口,那义务和责任自然轻。有句话说,幸福不是看一个人得到了多少,而是看一个人能否感到满足。
像我现在就很满足。
别无他求,就这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。
我想,这个能够让自己变得轻松的生活方式,道理应该人人都懂的吧。为什么这世间还有那么多人一边嚷嚷着活着好累,一边还拼命追求着什么事物呢?
也许是矫情。
不过很大程度上,我觉得只是因为外界总是没法让人好好闲下来。麻烦事这种东西,就算咱们不自己去找,它也会主动送上门来的。
事情发生在晚上。吃过晚饭回到宿舍,感受着室内温暖的舒适环境,在浴室里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。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再出门了,就在宿舍里头打开电脑堕落一晚上好了。
本是这么计划的来着,不过我这刚一爬到床上,宿舍的门不知道怎么的就响了起来。
“谁啊?”我扯着嗓子问。
“……”
门的那头没有人回话,这气氛顿时就变得阴森了起来。
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找上门来了——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。
假如说我是某个鬼故事的主人公,那现在便是让观众们屏气凝神的时候。说不定我一打开门,发现外面谁也没有。结果镜头一转,我的背后突然就站了一个女人。搞不好就会是这样的发展。
不过啊……
应该不会这样的吧,我想。
这里可是现实,闹鬼是不可能的,顶多顶多也就是门外站了某个麻烦鬼。
我从床上下来,走到门前,又问了一次:“谁啊?”
“把门打开……”
那是白水希的声音。
声音中所蕴含着的杀气,透过防盗门,浸透到我的大脑中。搞得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。
这是什么情况?
本以为是端木雪找上门来,结果万万没想到,来的居然是白水希?
这说不过去啊……而且,这杀气,简直就像是要把我灭口一样。反正这门我是不敢开……开了的话,那我怕是要玩完。
“开门……”
“不开。”我回答道。“学生会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,所以别来找我了,谢谢。我只想当个普通人。”
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不懂得生命的可贵,这都已经决定退出来了,我何必再作死呢?
人不作死就不会死,只要我不开这个门,那就算白水希再怎么能打应该也奈何不了我。
她总不能肉身把这扇防盗门给卸了吧?
“再不开门……我就拆门了……”
你还真要拆啊喂!
不过,想想应该不可能的吧,这再怎么说也是防盗门……她是不可能拆门的吧?
我觉得,这可能只是想要吓我而已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白水希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,想想有些稀奇。记得她有说过,如果非必要,她是绝对不会和男性说话的。也就是说,如今来找我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。
思来想去,脑海里面也就只能够把这事关联到端木雪了。不过具体是什么一个情况我并想不明白。
也没什么明白的必要吧……
就这样,我和白水希隔着门,在这里僵持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间。最后,我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,以及下楼的声音,心想,她应该是等不及,所以走了吧。
不过,她真的走了吗?
我透过防盗门的猫眼看了一眼外头,走廊的灯光并没有照到人。为了确认一眼她是不失真走了,我悄悄地把门打开,仔细确认一遍。虽说这一行为有些作死,不过打开门以后,外头确实已经没有人了。
走了还行。
就在我关门的时候,总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。与金属咬合声的声音几乎同时发生,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我的上衣。
诶?什么情况?
转过头去,我惊讶地发现,白水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,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后面。可是刚才她明明走了的啊!她是怎么进来的?
冰冷的气流缓缓流入,那扇被打开的窗户,向我预示了答案。
她莫非是从这栋楼的外面爬进来的吗?!
“你给我……过来……”
仅凭一只手抓着我的衣物,我就被她从门口一把甩到了床上。紧接着,她像是豹子一样朝我扑来,跨坐在我的腰上,让我毫无反抗之力,完全使不上劲。
这套动作……真是流畅。不禁会这么觉得。
“我不是让你开门了么?”
她的目光被刘海下的阴影所遮掩,那张看起来精巧的脸,只让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在颤栗。
“来找我做什么?我已经和学生会没有关……”
——啪
话还没说完,那一刹那间,脑海像是被闪光弹照了一般空白一片,左脸一整片全是酥麻的,而后像是被灼烧一般疼痛。
她下的手,不比昨天赵舒语那一下来的轻。
简直就跟是有杀亲血仇一样,忒狠了。
“都是你的错,小雪……她哭了。”
哭了?
端木雪她……哭了?
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了一样,思绪完全转不过来。
不是……端木雪她喂啥要哭啊?
我们……不是应该在互相讨厌着对方互相嫌弃着对方么?为什么她会哭?就算哭,也不会是因为我要退出学生会就哭啊?
无法理解。
没法理解这个逻辑。
“你确定她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哭,而是因为我?”
她弯下腰,两只手如爪子一般,死死摁住我的双肩。那张杀意浓浓的脸与我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大约三四公分的程度。
“都是你的错,没听懂么?”
这一刻,我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她并没有在跟我讲理,也不是来跟我讲理的。
她是来问罪的。
像现在这么个情况,我打架打不过,讲道理不给机会,除了任她宰割之外,可以说是毫无办法可言。
弱者的可悲之处。
真是滑稽。
“你想我做什么?”
“回来,回到学生会。”
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
——啪
这一次是扇在右脸上。
“再说一次。”
我冲她笑了笑,说出了同样的答案。
“我不会回去。”
“你想死么?”
“不想。”
“那就回来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回去?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。”
“理由这种东西,要多少有多少。真的也好,假的也罢,不都只是拿来当个名头。这种东西,真的重要吗?!”
她一把揪起我的领口,勒得我很难受。
“你既然身为小雪的未婚夫,就好好给我打起精神来!现在这样一味的逃避,像什么话!再不给我打起精神来,我真的宰了你啊!”
她冲我大吼着,那声音撕心裂肺。仿佛我跟端木雪之间的事情有她的责任一样。
我被她吓到了。
很难想像,她会为这件事如此在意,也很难想象端木雪居然会因为我的退出而哭泣。
这都是预想之外的事情。
现实的发展,跟我所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。
我身为她的未婚夫这件事……真的有这么重要么?
她不是应该跟我一样……对这件事情一笑置之么……
“我们的婚约,只是家里面随便指定的……这种事情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觉得不重要了吗?所以你就觉得你不需要去珍惜小雪吗?!啊?!谁也不是因为自己想,所以才被莫名其妙定为未婚夫妻的啊!你别再这样任性了好嘛?!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,好好醒过来啊!像我们这样的人……本来就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……”
她又一度地把脸阴沉了下去,似乎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,有些累了,才消停一会儿喘口气。
“够了……你要是再执迷不悟的话,那我也管不着你。不过你得给我记住……如果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的话,就永远也别再去接触小雪。否则我一定会亲自来收拾你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她从我的身上下去,在给我留下一道冷眼后,从大门离去。关门的时候非常用力,响声特别大。
房间回归平静,脸上依旧感觉火辣辣地疼痛,而在这灼烧般的疼痛之间,还夹杂着针刺一般的感触。
在这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的空间中,能听到的,只有电脑那呼呼转的风扇,以及自己的呼吸声。
是我……做错了么?
假如做错的是我的话……那我究竟又是错在哪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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